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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叫花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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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閑帶著滕梓荊原路折回宰相府,圍觀了一下顯然被人揍狠了的林珙,雖然心中疑惑不已但這會兒也很難對想殺自己還牽連了不少無辜人的林珙有什麽同情心。

林相親自到門邊,瞧見自己幾乎可以算是“奄奄一息”的兒子的時候,臉上的老成淡然神色都持不住了,大驚之下一邊喊人去請大夫拿藥,一邊看著人小心地把林珙擡回去。倒是沒忘記安排人手安置趕車回來的兩個護衛,而林相的謀士範閑先前在書房見過一面的袁先生,急急忙忙吩咐了更多人手出城去尋剩下的那些護衛的下落。

據趕車回來的其中一個昏迷前所說,對方沒下死手,所有人都是傷重,倒沒有喪命的。

範閑站在人來人往忙亂不堪的宰相府內,拉著有點兒被嚇住又十分擔心“二寶”的林大寶安慰,倒是沒有湊上去說自己會醫術。

一來此時林相未必全然信得過畢竟與林珙算是有仇的他,二來……範閑也的確不願意自己動手救治林珙。反正沒有人提沒有人來求,他就當不知道好了。

林珙重傷回京都,人事不省,京都城大街上許多人都瞧見了,不一會兒的功夫宮裏就來了人,侯公公親自帶了三個太醫過來為林相的二公子診治。

林珙傷得比他的那些個後來從城外找回來的護衛都要重些,除了外傷,內傷也有不少,一直沒有醒過來,按太醫的說法,並不危及性命,只是受些苦楚,另外便是,醒過來了林二公子怕是也不能再動武了。

侯公公帶著太醫回宮的時候,還多瞧了範閑幾眼。

太醫給林珙診斷的時候,鑒查院的人也上門了,朱格領著人走進來,瞧見範閑的時候還瞪了他一眼。

之後的事情,範閑沒管,林相也顧不上留範閑說什麽,範閑跟林大寶道了別之後就帶著滕梓荊離開了宰相府。

出了宰相府的門還沒上馬車,範閑就瞧見了一旁往這邊探頭張望的王啟年。

王啟年瞧見範閑,也急忙過來拱了拱手拜見,還朝一旁的滕梓荊打了個招呼。

畢竟是曾經幫助過自己妻兒的人,滕梓荊對王啟年也很客氣。

“你怎麽在這兒?”

“這宰相府二公子林珙今日被人所傷一事啊,鬧得沸沸揚揚,京都人盡皆知,這……”王啟年瞥了一眼範閑:“有些擔心跟大人您……”

範閑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是我揍得他?可惜了,我確實想揍他,但這回還真不是我。”

王啟年笑起來:“那王某就放心了,放心了。”

範閑頗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王啟年:“你在這兒等了我很久了?”

王啟年擺手:“也沒多久……王某過來的時候正瞧見二殿下和許姑娘在那邊兒巷子裏,說了那麽幾句。對了大人,許姑娘知道王某是來等大人您的,托我跟您說一聲,今日您去珍饈閣吃飯,甭管吃什麽吃多少,她不收您錢!”

“呦!突然這麽大方,這是怎麽了?”

“這……可能……王某瞧著許姑娘今日跟二殿下相處挺愉快,也許……心情好?”王啟年看了一眼範閑:“那個,大人啊……這珍饈閣的菜式新奇,味道也好,我那夫人和女兒啊,都挺喜歡。您說,今日正巧……”

範閑聽了一樂:“行!走吧!難得許朝暮這麽大方,咱們去連吃帶拿吃窮了她!多打包點兒回家!”

“哎!”王啟年目的達成,高高興興地應了下來。

連滕梓荊摸了摸懷裏被林大寶分去了不少的糖塊,都有點兒心動。

王啟年上了馬車,跟範閑一起進了車廂,滕梓荊在外面趕車,直奔著珍饈閣就去了。

“說起來……”路上,王啟年想了想跟範閑說道:“二殿下對大人頗為看重,大人您又跟許姑娘私交甚密,不知可是……”

“一碼歸一碼。”範閑仰著腦袋平靜道:“我跟許朝暮是朋友沒錯,但她是她,二皇子是二皇子,我沒打算歸於他門下。”

“這……”

“今日他乘涼的巷子你看見了。”

“……是。”

“那條巷子我閑來走過,路上有許多賣貨的貨郎,還有販炸糕的鋪子,今日他要來乘涼,這些人全部被趕走,一日不得營生。”

王啟年聽了,臉色有些不太對勁:“呃……”

範閑看向欲言又止的王啟年,挑眉問道:“怎麽?”

“那個……大人。”王啟年拱了拱手:“您跟許姑娘私交這麽好,我以為您知道的。”

“知道什麽?”

“呃……我這麽跟您說吧,大人您日後有機會可以去跟許姑娘討幾本賬冊瞧瞧,您一看,也就明白了。”

範閑十分莫名:“賬冊?”

“是啊大人。許姑娘手裏這賬冊啊,王某也是機緣巧合瞧見過那麽一回,頗為讚嘆,這要是用好了,那作用可多了去了,難為許姑娘能有這樣的心思想法,果然能與大人成為朋友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別拍馬屁,說重點。”

“哦,大人,那賬冊許姑娘手裏有好幾本,按著京都的街道劃分,詳細記錄了每條街道巷子的商鋪攤販,做什麽生意每日大概多少客人能賣出多少東西賺多少銀錢。王某要也是生意人啊,還真想厚顏跟許姑娘借來瞧瞧,這調查記錄如此詳盡,哪裏適合什麽生意什麽營生在哪兒做得多一目了然啊!”

範閑聽王啟年說到這裏,點了點頭也很是感嘆:“下回我得問問,她穿之前怕不就是學這個的吧?”

“穿……什麽,大人?”

“沒什麽,你繼續說。”

“哦,是這樣大人。許姑娘手裏有這樣的賬本,每次二殿下清街,不管呆多久,都是按著許姑娘賬本上一日的銀錢,稍稍高上那麽一兩成地,付給那些商販。”王啟年說著眼睛亮晶晶地又開始感嘆:“要不怎麽說許姑娘是個妙人兒呢!王某以前好奇也曾問過一回,許姑娘說這一條街上的商戶,有的賣貴價的東西一日賺得多,有的做小本生意一日也就數十個銅板,這種時候清……許姑娘說的是‘包場’,對,這要是包場給錢,一日賺十兩的和一日賺五十文的給一樣的錢,就算沒人拿得少吃虧了,賺十兩的看平時只賺五十文的拿跟自己一樣的錢,心裏怕也不能痛快,長此以往不是好事兒,不如前期費些氣力把這些賬都算明白了,就算有些偏差也不大,保證不讓有的人損失,也不讓有的人不勞而獲太多,這才是正理呢!”

範閑聽了王啟年的話,沈默了一會兒,長長吐出一口氣,笑了笑。

“是我不對,還沒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論。也是,我明知道許朝暮陪在他身邊這麽多年……怎麽會看著這種事……”

“這麽多年?”王啟年湊過來好奇道:“許姑娘對二殿下一見鐘情,王某記得這事兒沒過一年呢啊……”

範閑閉上嘴,瞪了一眼王啟年。

王啟年馬上閉嘴不再問,笑了笑表示明白,不會說出去。

……

許宅。

“阿嚏!”

正拿著小木錘錘著泥層的許朝暮打了個噴嚏。

蹲在一旁充滿好奇地看著許朝暮正敲打著的那個泥裹的團子的李承澤,聽到這聲噴嚏皺起眉頭轉頭看向她:“著涼了?”

“沒有。”許朝暮皺了皺鼻子,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可能……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呢吧?”

此時許朝暮和李承澤都在室外亭子邊上的空地上,旁邊還生著一堆火,在整潔的院內顯得格格不入,但火焰的溫度卻也驅散了一些寒涼。

至少李承澤就已經把外衣脫下隨手放在一邊了。

此時看著剛才打了個噴嚏的許朝暮,李承澤起身走了兩步,在自己的外衣和許朝暮的披風之間,將手伸向自己的外衣,幾步走回去,將自己的外衣裹在了跪坐在軟墊上的許朝暮身上。

許朝暮一驚之下,手裏的小木錘都脫手掉了下去,被李承澤順手接過,繼續敲打那泥團。

許朝暮身上裹著李承澤的衣服,一下子整個人都被他衣服上的熏香味道籠罩起來,頗有種……

陷入懷抱的感覺。

許朝暮覺得臉上溫度有些高,伸手扯了扯他外衣的衣領又裹緊了兩分。

李承澤的動作比許朝暮重些,敲下來的燒幹的泥塊碎屑四處飛,不過……倒是的確快了一些露出裏面的荷葉來。

等李承澤一邊吹著一邊小心地打開荷葉,雞肉的鮮美滋味便飄了出來。

許朝暮見李承澤紮著手,對冒著熱氣的雞無從下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湊了過去擦了擦手,拿了一邊兒剩下沒用的荷葉墊著,動作迅速地將雞肉撕開,漸漸露出雞腹內塞滿的香菇蔥段。

許朝暮撕了一只雞腿一只雞翅膀,連帶著撿了幾只香菇,也不用碗碟,放在一個荷葉裏面,朝李承澤遞了過去:“殿下就這樣吃吧,別有風味。”

蹲在一邊兒的李承澤擦過手,接了過來也不客氣,用手捏起雞腿咬了一口,嘴上沾著油光瞇著眼睛點點頭:“唔……不錯,這叫花雞吃法新鮮,滋味著實不令人失望。”

許朝暮笑了笑,自己也撕了只雞腿,誰知還沒等放到自己另一只手裏托著的荷葉上面,就被一旁的李承澤拿走了。

李承澤將自己那只雞翅膀放到許朝暮的荷葉上,換走了她的雞腿。在她看過去的時候挑了挑眉頭,十分認真地道:“雞翅應該更好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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